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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 第98节

    “……什么?”她不自觉张嘴问道。

    魏山扶凑近了些,那双漂亮眼睛注视着她。

    “我说,等我回来。”他万分笃定说,“三月三,我来陪你赴宴。”

    第89章 春秋

    时间一晃而过,很快来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。

    在这个盛大热闹的一天里,长安城民众皆会结伴而行去往水滨祓除畔浴。按往几年来说,长孙蛮也会随众前往。先跟她爹娘好好过个节日,等食过午食后,下午再驱车去文家给文曦庆祝生辰。

    但今年不同以往。

    文曦将行笄礼,作为受邀宾客者之一,长孙蛮一大清早就爬起床好好拾掇自己,务必要求自己不在这场重要场合给姐妹丢脸。

    文曦原本还送了帖子到林滢家,谁料人影都没见着。

    猛然得知前几日林滢就悄无声息离开了长安,向来心绪平和的文曦也难得落寞了好一会儿。

    还是长孙蛮拍了拍她肩,安慰说着:“咱们每年都会联系上的。你要是有想送的东西,等下次我递信时告诉你一声,好一并加上。”

    “我能送什么呀。我最多给她寄几本书过去。”文曦展颜,似想起了林滢一向不爱看有关政事韬略的书籍。

    她掩嘴笑起来,“林滢这会儿估计要乐不思蜀了。我听说邙山景色乃洛阳一绝,登顶俯瞰能把洛阳城都尽收眼下呢!邙上学宫修建在此,她又是个最喜山川美景的主儿,可不得好好挥墨画上几副显摆显摆。啧啧,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灵感。”长孙蛮打了个哈欠,懒洋洋躺窗下,“画家嘛,搞艺术的,不是天才就是疯子。幸好林滢是个中奇葩,除了脾性傲了点,嘴巴毒点儿……还挺正常?”

    文曦赞同点头:“你说得对。我听说邙上学宫里就有个画师,说什么少年天才,别人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,他就已经开始握笔画画了。结果后来战乱……他家逢巨变,一夜之间就疯了。不过你别说,这人还能被学宫请上山当老师,想来疯了后画技更攀高峰呀。”

    文曦口中说得那人长孙蛮也听过,原是出身冀州的书香人家,画画书法都是一绝。本来年近二十到了娶妻的年纪,结果大婚当日喜事变丧事,家里寡母幼妹因阻拦强行充军,皆被冀州士兵杀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说是疯了,其实不过是他披头散发当街痛斥刺史王岳治下暴虐无道,这种不畏强权的反抗在世人眼中自然有些疯魔。

    “或许吧。可能经此家变,他心境与以往不同,做出的画儿自然也比以往更饱满些。”长孙蛮比划两下手,试图灌输“哪个大师不是有着跌宕起伏的人生”观念。

    阳光有些大,逼得她微微眯起眼睛,才能费力看向光芒中静坐的文曦,“没经历事和经历了事的人是不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不一样?”

    “……这我可说不清。我还是个小孩子,除了吃喝玩乐,每天思考最多的就是先生留下的课业。”长孙蛮扭过头,眼睫在阳光下变得浅淡破碎,“你不一样啦。你可是要跟着小葵去宣室观书的栋梁!”

    说起这事儿,文曦一边开心,又一边觉得奇怪。

    她叠起桌上的小帕子,不经意间说了句:“那我还得多谢你了。”

    莫名多了声感谢,长孙蛮目光狐疑,斜了一眼睨她:“你谢我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缘故,长公主殿下才破例允许我去宣室殿吗?”

    帕子上的小猫正蜷缩酣眠,上面还有一轮圆圆的小太阳。文曦倾身拿起一把剪子,理了理毛边,“虽说现在风气不同以往,对女子的约束也没有过去那么强。但为官涉政之事,还是有违世俗常态。”

    她叹了口气,“我还没敢跟我祖父透底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怎么?难道你祖父会不同意?”

    “难说。”

    长孙蛮对此很不理解。她枕着胳膊侧了侧身子,看向文曦。

    文家小一辈除了文曦,只有个不满五岁的小郎君。怎么看她进入宣室殿,都是文家现下最好的选择。

    不过作为前任丞相,最恨诸如萧望舒这样的女子弄权乱政,毕竟曾经被断掉仕途,长孙蛮这么一想想,又能理解了。

    “唉。”长孙蛮也学着她叹了口气,“你祖父应该不会糊涂到那个地步吧?”

    文曦把帕子放进长孙蛮书箱里,“但愿吧。反正不论如何,我是定要去的。”她拍了拍书箱,示意人道:“前段时间新绣的一个花样,给你放进去了。你可别弄脏了,过几日笄礼上得带着,让我看看。”

    长孙蛮抬手比了个ok,嘴上应道:“放心,保证完成任务。”

    对此,曾被普及过这手势是什么意思的文曦早已见惯不怪。

    她挑了挑眉,指着窗外春光,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:“花朝节那天的太阳也挺大?”

    “昂?”长孙蛮愣了一愣。

    “我听说雪球可是长安某位风云人物亲自奉送的。”文曦笑眯眯圈着书箱,下巴搁在上面,好整以暇看她。

    后者颇不自在转开眼睛,嘀嘀咕咕两句:“谁见过喜欢当哑巴的风云人物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你来……算了。”长孙蛮突然不想再提这件事了,她有些懊恼的摆手,“反正我跟他没话说。”

    长孙蛮翻身躺平,双眼望向虚空,“不。准确来讲,我以后不会轻易跟他说话了。除非……”

    文曦好奇:“除非什么?”

    她咬住唇,微微皱着眉头,“除非他死皮赖脸一定要找我搭讪。”

    长孙蛮握拳,转脸看她,又坚定嘱咐道:“对付他这种装聋作哑的人,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心理战嘛,打得就是一个心理素质,谁先开口谁就输!总之,咱们一定要贯彻落实’敌不动我不动’的伟大中心思想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文曦笄礼宴请的宾客不多,除了她家的七大姑八大姨,也就平就殿里平时说得上几个话的小娘子盛装来了。

    长孙蛮老老实实站在队伍前头观礼,萧成霜偷偷摸摸缩在尾巴后面,端着一碟桃花糕吃得不亦乐乎。

    等冗长繁复的礼节俱毕,文曦头戴钗笄,广袖裙衫端庄华丽,望着那张娴静面容却并不熟悉的打扮,长孙蛮感觉到了微微陌生。

    文曦回房换衣接待宾客,文氏双亲引领众人移步别院开宴,人们四散游乐,长孙蛮才闲下心思去寻熟人。她提着小袋蜜饯,一边儿吃着一边儿四下张望,好不容易在厅廊角落寻到两只馋猫——

    朱栏上放了好几碟可口点心,也不知道萧成霜怎么把果蜜掺在瓶里的,她一手咬口糯米团,一手叼着瓶喝一口,旁边还跟着个吃手手的小花,眼巴巴揪着她裙角等待投喂。

    “……萧霜霜!”

    萧成霜一呛,差点噎住。

    长孙蛮气势汹汹走过来,塞了个蜜饯到小花嘴里,撸起袖子叉腰,开始强烈指责某人怎么带孩子的。

    对此,萧成霜甚是无辜眨巴眼睛,“你不能怪我呀,前些时日她娘特意嘱咐了不能给她吃甜的,说是夜里牙疼得睡不着觉直闹腾。”

    长孙蛮默。

    她转头捏住小花的脸,试图想让她吐出蜜饯。

    后者鼓圆了腮帮子,嗯嗯唔唔半天,就是舍不得张一下嘴巴。

    萧成霜舒舒服服喝口果蜜,摸着小肚子感慨:“别白费功夫了。你以前吃到口甜的还舍得吐出来?”

    ……不但不会,她还会把试图灌她羊奶的人挨个记在小本本上。

    长孙蛮抬头望天。

    这一望不得了,太阳当空,不用算时辰都知道要到正午了——她可说好了中午要赶回去跟她爹娘吃饭的。

    长孙蛮火急火燎站起身,把小花交到萧成霜手上。

    “……诶诶诶,你慢点儿!干啥呢着急忙慌的。”萧成霜正仰着脖子接葡萄,被这一打岔,葡萄差点儿都没接住。

    “我得回去了。小花就交给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早就走啊?文曦还没出来呢,你要不再等等?”

    长孙蛮皱眉纠结了会儿,还是摇头:“算了,反正礼也送到了,她知道我中午要回去的。”

    拦不住,萧成霜也没再说话。

    反正明儿又不沐假,还要去上学,文曦和长孙蛮今天没说上话,明天平就殿课上一样能说。

    她可就不一样了。最近淑妃老是嚷嚷她胖,一刀切砍了她不少零嘴,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胡吃海喝,萧成霜可不想错失良机。

    院子里人群熙攘,长孙蛮瞧了瞧路线,顺着僻静处往西边儿后门走。她早上跟府里车夫说好了,这个时辰要赶回公主府去,让他就在文府西边巷道的后门等着就行。

    只不过……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。

    长孙蛮绕来绕去,在文府后院晃悠了老半天,结果成功迷路。

    首先,长孙蛮觉得锅肯定不在自己。文家内院建得弯弯绕绕,文曦就只带她走了一遍,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一遍就会吧!

    其次……

    还沉浸反思的长孙蛮眼前一亮。

    那扇乌漆嘛黑的门怎么就那么像文家后门呢!

    她想也不想,立马冲上前开门出去。

    结果巷道上空无一人,连个马蹄影儿她都没看到。

    难道是她来得太早估错时间了?

    长孙蛮扼腕,做人还是不能太自信。

    这会儿,院墙上女萝盘绕,墙外翠竹潇潇,密不透风的枝叶重重叠叠,清风吹过,沙沙作响声绕过不远处巷角,恍惚也传来有人隐隐约约的低语。

    长孙蛮心里琢磨着应该是府里下人采买回来。遂没在意往前走了走,打算问问看没看见她家车夫。

    结果再近些,她脚步突然缓了缓,面色疑惑。

    这个声音……怎么有一丝丝耳熟?

    长孙蛮沉浸思考中,几欲抓耳挠腮也没记起来这是谁的声音。

    正当她想再往前探头偷瞄两眼,却蓦然僵在原地。

    “……很漂亮的玉钗。”文曦的声音一向好辨认,宁静的,温和的,带着书香气。

    “喜欢就好。”少年声音有些干涩和嘶哑,听得出来正处于成长尴尬期。

    长孙蛮紧贴墙壁,眼睛发愣,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刚刚听到了什么爆.炸新闻。

    一向守礼的文曦居然在在在——

    直到巷角那一边传来关门声,长孙蛮轰然回过神,她顾不得那么多,撒开脚就想往前跑。

    怪只怪巷子太深,墙边支了不少破烂玩意儿,比如……下人们偷闲赌钱用的破碗。

    一声不大却十分清脆的“啪嚓”声,生生让刚动步的长孙蛮拍了把脸。

    造孽哟。

    很快,一道月白长袍的少年出现在她眼前。